《宗教世界》第49期 – 2011年9月/10月 —

各种原教旨主义和社群主义的加强是“9·11”事件的主要影响之一。这场悲剧及其全球影响,揭示并加剧了伊斯兰与西方之间的分裂,正如它是过去几十年来超快速全球化及其所导致的文化冲突所带来的所有恐惧的征兆和加速器一样。然而,这些身份认同的紧张局势持续引发担忧,并不断为媒体炒作(7月发生的奥斯陆大屠杀就是最新的表现之一),却掩盖了“9·11”事件的另一个后果,恰恰相反:正是由于一神教所引发的狂热,人们才拒绝一神教。欧洲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一神教正日益令我们当代人感到恐惧。如今,“暴力”和“倒退”等词比“和平”和“进步”更容易与一神教联系在一起。因此,这种宗教认同的回归以及由此引发的狂热,其后果之一就是无神论的急剧增长。

尽管这场运动在西方广泛传播,但在法国,这一现象最为引人注目。如今,无神论者的数量是十年前的两倍,如今大多数法国人要么自认为是无神论者,要么自认为是不可知论者。当然,导致这种不信仰和宗教冷漠急剧上升的原因更深层次,我们将在本期杂志中对此进行分析:批判性思维和个人主义的发展、城市生活方式以及宗教传承的丧失等等。但毫无疑问,当代宗教暴力正在加剧一种大规模的脱离宗教现象,这种现象远不如狂热分子的杀戮疯狂那么引人注目。我们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概括:树木倒下的声响掩盖了森林生长的声音。然而,由于它们确实让我们担忧,并在短期内削弱了世界和平,我们过于关注原教旨主义和社群主义的复苏,而忽略了从长远历史的角度来看,真正的变化是宗教以及对上帝古老信仰在民众各个层面的深刻衰落。

有人告诉我,这种现象在欧洲普遍存在,在法国尤为突出。确实如此,但它仍在持续增长,甚至开始蔓延至美国东海岸。法国曾经是教会的长女,现在很可能成为宗教冷漠的长女。“阿拉伯之春”也表明,对个人自由的渴望是普遍的,其最终结果很可能在穆斯林世界和西方世界一样,导致个人在宗教方面的解放,以及尼采所预言的“上帝之死”。教条的捍卫者们深谙此道,他们不断谴责个人主义和相对主义的危险。但是,我们能够阻止像信仰自由、思考自由、选择价值观自由以及赋予人生意义的自由这样一项人类基本需求吗?

从长远来看,在我看来,宗教的未来并非像几千年来那样,在于集体认同和个人对群体的服从,而是在于个人的精神探索和责任。我们日益深入的无神论和对宗教的排斥,当然可能导致消费主义的盛行、对他人的冷漠以及新的野蛮行径。但它也可能是新形式的精神的序幕,无论是世俗的还是宗教的,都真正建立在我们共同追求的伟大普世价值之上:真理、自由、爱。如此一来,上帝——或者更确切地说,他的所有传统形象——就不会白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