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将慈悲置于礼仪之上
《世界报》 ——2014 年 4 月 20 日至 21 日
我对许多分析教宗方济各就任第一年成果的内容感到震惊。这些分析来自宗教人士、主教和天主教记者,他们强调本笃十六世与其继任者之间的连续性,并批评那些引发真正分裂的言论,甚至指责他们把自己对非天主教教宗的幻想投射到方济各身上!
很难想象枢机主教们会选出一位不信奉天主教教义的教皇,而且我们显然不应该基于信仰,甚至不应该基于伟大的道德原则来寻找突破口。当然,人们一致认为方济各的风格与他的前任不同。我们承认他渴望改革罗马教廷,并且严格来说,我们也承认每个人都有目共睹的事实:他最初是由他的同僚们选举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结束丑闻。约翰·保罗二世尽可能多地离开罗马,从而避开了教廷和梵蒂冈银行的过度放纵问题。
金融机构的根本改革
本笃十六世曾试图解决这一问题,但却被庞大的问题压得喘不过气来。方济各明智地组建了一个由八位枢机主教组成的委员会,并任命了一位新任国务卿,对陷入困境的教会政府和金融机构进行必要的改革。毫无疑问,他会将这项清理工作进行到底——除非发生“不幸的意外”。但最重要的事情却在别处。
2005年大选前不久,拉辛格枢机主教发表演讲,谴责“盛行的相对主义” ,并凭借坚定的身份认同政纲当选。在他的整个教皇任期内,他一直秉持着约翰·保罗二世早已开创的这一路线,积极接触教会中最传统的边缘群体,并积极努力——但徒劳无功——将勒费弗尔大主教的原教旨主义者拉回罗马。毫无疑问,他的辞职将是他任内最大胆、最改革的举动。
就在2013年大选前夕,贝尔格里奥枢机主教发表了截然相反的讲话:教会病了,因为它“只顾自己”。要治愈它,不能只关注其中心,而要关注其边缘:最贫穷的人、非基督徒,以及教会内部所有感到被教会规范话语排斥的人:罪人、同性恋者、离婚者和再婚者等等。
在他的宗座劝谕《福音的喜乐》阐述了这一反思,这是他训导权的第一份重要文献,他指出,教会的深刻身份不在于其世俗的教义和道德发展,更不在于其世俗的权力和盛况,而在于其对福音信息的忠诚。
教会话语的深度重新定位
如今,耶稣不仅见证了彻底的贫穷和谦卑,更重要的是,祂不断重申,祂并非为健康者和义人而来,而是为病人和罪人而来。令律法狂热分子大为不满的是,祂强调慈悲比严格遵守更重要,有时甚至偏离诫命,身边都是目不识丁或被众人鄙视的门徒,但祂始终不间断地宣扬这个好消息:天主愿意拯救失丧的人,修复的爱比谴责的法律更重要,爱邻人比所有宗教仪式对救赎都更为重要。
这是弗朗西斯自担任教皇以来一直在重复的,无论我们喜欢与否,这都构成了教会话语的深刻重新定位。
自16世纪,天主教身份认同便在对新教改革和现代化的反作用中发展起来。新教徒乃至现代世界所摒弃的一切,都成为了天主教身份认同的象征:教皇的绝对权力(教皇无误论在1870年达到顶峰)、七件圣事的重要性(新教徒只保留了洗礼和圣体圣事)、教会的世俗权力(梵蒂冈是其最后的残余)及其所有附属物、神职人员对社会的控制等等。现代天主教身份认同的建构正是对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人文主义的反作用。
直到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教会才最终接受了人权、民主、世俗主义,并不再谴责“现代思想的毒害” (庇护九世,《教诲》)。
回归更具合作精神的政府
方济各决心将这场大公会议的革命进行到底,使教会机构重回福音的轨道: “我宁愿要一个因流落街头而受损、受伤、肮脏的教会,也不愿要一个因自我封闭而病入膏肓、安于现状的教会。我不希望要一个一心想成为中心,最终却被各种固执己见和程序束缚的教会。” ( 《福音的喜乐》)
他的计划之一是削弱教皇的权力,恢复更具集体性的政府,即古代末期罗马中央集权出现之前的基督教最初几个世纪的政府。
这样的动乱将构成基督教会重新统一的决定性一步,因为罗马主教的主导地位构成了天主教、新教和东正教之间的主要分歧。因此,方济各可能是最后一位代表某种教皇制度观念的教皇,这种观念源于历史的种种兴衰,但与使徒时代相去甚远。马塞尔·戈歇曾敏锐地指出,基督教在历史上一直是“脱离宗教的宗教”。方济各很可能成为脱离教皇制度的教皇。